程门雪,中医学家。毕生致力于中医临床和教学工作,对伤寒、温病学说有深邃的理论造诣,博采古今,熔经方、时方与一炉,善用复方多法治疗热病和 疑难杂症,用药以简洁、轻巧、灵动见长。
程门雪,又名振辉,字九如,号壶公等。1902年出生于江西婺源的一个富裕人家。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宿儒。幼时,父亲延聘饱学之士来教他四书五经、诗词赋曲,使程门雪从小就打下了深厚的传统文化根底,为他日后在中医学术上的发展奠定了扎实的基础。
程门雪15岁开始学医,启蒙老师是当时在上海行医的汪莲石。汪莲石学宗《伤寒论》服膺于舒驰远《新增伤寒集注》,临证善用经方,用药偏于辛燥,汪莲石悬壶沪上,声誉隆盛,当时许多名医如恽铁樵、丁甘仁等都曾就教于其门下。程门雪初入医门,以他聪慧颖悟的秉性,得到老师的青睐和心传,尤其对伤寒证治有深刻体验,从而形成了他行医初期用药迅猛慓悍、大刀阔斧的风格。
当时,汪莲石年届古稀,诊务繁忙,不能悉心授业,遂将程门雪介绍给同仁丁甘仁。丁甘仁为孟河四大名医之一,信从叶天士,薛生白的温病学说,临证用药以平淡轻巧见长。1916年,丁甘仁在谢利恒、夏应堂等同道支持下,创办了上海中医专门学校和广益中医院。程门雪入学就读,成为该校首届学生。丁甘仁办学主张读书和临床相结合,要求学生融汇古今,这对程门雪有较深刻的影响。
1921年,程门雪以优异的成绩毕业。1926年,上海中医专门学校聘任他为该校教员。丁甘仁逝世后,程门雪出任该校教务长并兼任沪南广益中医院医务主任,在教学和临床上施展自己的才华。这段时间,程门雪边教书、边读书,学业日精。同时,他在临床上,根据病人大多来自劳苦民众的特点,力主用药迅猛慓悍,以仲景方药大剂出入。如阳明实热用白虎汤,石膏用至四两(120克);风火水肿用越婢汤,麻黄用至一两六钱(48克);少阴虚寒用四逆、白通汤等,附子累计总量计一市斤许(约500克),治愈了不少危重急症。
1935年起,程门雪脱离教务工作,专注临床,自设诊所开业。这时,他已成为上海有名的中医,因而慕名求诊的大多出自富贵人家。程门雪根据这些病人“易虚易实”的体质特点,遣方则从丁甘仁平淡法出入,用药轻灵机巧,重视配伍和炮制。如麻黄3至5分(0.9~1.5克)用蜜炙,桂枝1至3分(0.3至0.9克),煎水炒白芍,苍术用米泔水浸,熟地炒松,用砂仁或蛤粉捣拌等,从而形成了他临床用药的独特风格。
中年以后,程门雪治学愈发勤奋严谨。在临证之余,他又反复精读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等经典著作,对各种版本的叶天士医案尤为致力并多次点评,且博涉古今历代著作,采摭临证名方,学以致用。程门雪读书常边读、边诠释按评,或赋成歌诀背诵,或编成讲义授徒。这段时间里,他著述宏富,计200余万言,如《金匮篇解》、《伤寒论歌诀》、《未刻本叶氏医案校注》、《叶案存真评注》、《藏心方》、《女科歌诀》、《西溪书屋夜话录歌诀》等,都是其代表性著述。
1954年,程门雪出任上海市第十一人民医院中医科主任。1956年,上海中医学院创建,程门雪任该院首任院长。并先后任上海中医学会主任委员、华东血防九人小组成员、上海市卫生局顾问等职,并当选为第二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在他担任上海中医学院院长期间,对中医现代教育事业作出较大贡献。他提倡“学习中医首先要做到继承,没有在继承上狠下功夫,就谈不上整理发扬”。因此要求学生多读经典医著,随师临诊抄方、书写脉案,理论联系实际,学以致用。在教学上,他主张古为今用,百家争鸣,不拘门户之见,中医课程要有所侧重。1961—1962年间,他亲自主持举行“近代中医学术报告会”10余次,邀请上海中医名家传授各流派学术经验,对中医界学术争鸣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。
治学严谨 统一伤寒温病
程门雪一生治学严谨,对伤寒和温病学说有深邃的学术造诣。他对中医学术的研究,强调“要从诸家入,而复从诸家出,取其精华,融一炉冶”。即使对经典著作,也必须验之临床,绝不盲从而死于句下。
他认为,汉代张仲景著述的《伤寒论》和《金匮要略》是论述辨证论治的奠基作,但其中也掺杂了一些与临床不符合的内容,应该与证治规律性总结的文字分别对待。他指出,《伤寒论》中有三类文字:其一是总结临床证治规律的,如六经病总纲和主要方证的条文,具有普遍指导意义,必须掌握;其二是个别经验的文字论述,如原书29、30条关于阳旦、四逆、脚挛急、谵语同时并见者,对此要与第一类文字区别对待,要通过临床去验证;其三是四言韵文式的文字,如“微数之脉,慎不可灸,因火为邪,则为烦逆”等,与全书朴实无华的叙述风格不同,可能为后人加入,不可误为仲景原文而等量齐观。
程门雪强调研究仲景著述,首先要读白文,仔细反复通读,把其中相关条文贯穿起来,对方证进行归类对比、综合分析,注意药物加减变化,自能逐渐领会其辨证论治规律。他尤其重视精读评注《伤寒论》等书,并随着临床阅历的增进,去加深对仲景学说的理解。如1940年,他评注《伤寒论》麻黄升麻汤方证条文,认为其“方杂不纯,药不符证,非真无疑”。1945年,再次评注该条,又依据临床实际,联系上热下寒、上实下虚的病证表现,对其复方配伍的处方原则作了充分肯定,并自责以往误断,谓“学无止境,勿遽自以为是”。这种一丝不苟、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,在程门雪著述中每多体现。
程门雪治学,强调掌握中医学术的精神实质,对经典著作要从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去把握它们的内在联系。他认为,“中医学理论是在《内经》的基础上历代有所发展,至于辨证论治和八纲诊断则奠基于《伤寒论》”。《伤寒论》六经分证是在《内经》理论上发展起来的,《伤寒论》六经与《内经》所述的六经,都与经络学说密不可分,两者在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上是一致的,不能将其割裂开来。对《素问·热论》中“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,已满三日者可泄而已”的经文,程门雪提出了精辟论述。他认为,“三日可汗”之意,不是说三阳病都要发汗,而是说三阳经都可从汗而解;“三日可泄”也不一定是用下法,但包括下法在内,如少阴?募毕麓嬉鹾?养阴泄热,都是“泄”。从而纠正了许多人的误解。
程门雪一生崇奉张仲景和叶天士,主张学伤寒的必须联系温病,学温病的必须联系伤寒,要把伤寒和温病对热病证治的理论统一起来。他认为,叶天士《温热论》是在张仲景《伤寒论》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,在温热证治和方药应用上,又是对伤寒六经证治的补充,两者决不可孤立起来认识。早年他就在《未刻本叶氏医案》评注中指出:“天士用方遍采诸家之长,而于仲师圣法用之尤熟。……叶氏对于仲师之学极有根柢也”。因此,他决定从叶天士入手,以跻仲景学术之室,融会伤寒、温病证治方药,从而成为统一伤寒与温病学说的先行者,这对现代中医热病学的创立具有较大的影响。
程门雪认为叶天士《温热论》的理论,是对前人温热证治规律的系统总结,如“温邪上受,首先犯肺”之说,是继承了吴又可“邪从口鼻而入”的论点;“逆传心包”,则导源于王肯堂对《秘旨》的引述;而卫气营血辨证法,则脱胎于《难经》的有关论述。温病学派在察舌验齿的诊断,顾养阴液的治疗法则,和轻清透气、芳香开窍、甘寒生津、咸寒救液等治疗方药等方面,对热病证治有较大贡献,补充了伤寒六经证治的不足。程门雪对叶天士“救阴不在血,而在精和汗,通阳不在温,而在利小便”的论断推崇备至,并常付诸实践,指导临床遣方用药。但对其“柴胡劫肝阴,葛根竭胃液”等臆测之辞,却极不赞同。程门雪认为,柴胡、葛根为退热佳品,临床自有用途,如陶节庵柴葛解肌汤即是;如兼阴虚者可配益胃、养肝,如张景岳归柴、葛柴等配伍。可见他在学术研究上不拘门户之见,实事求是的精神。
临证稳健 提倡复方多法
程门雪是上海有名的中医临床家。在临床上,他博采众家之长,融合古今方药,处方简洁,用药精当。晚年以后,他常接治久治不效的疑难杂症,针对患者虚实寒热错杂、病情复杂的情况,制定出一套“复方多法”的治疗方案。所谓“复方多法”,是揉合若干成方,撮其主药,汇集温散、疏化、宣导、渗利、祛瘀、清利诸法,加减变动,攻补兼施,寒热并用,根据病证主次标本等具体情况,先后逆从处治,从而提高了临床疗效。
程门雪深得伤寒和温病理论精髓,对热病治疗常依据其标本缓急,稳健进退,自出机抒。如一春温重症,壮热神昏,白